财新传媒 财新传媒

阅读:0
听报道

最近读了几本书,等有精气神的时候再写点心得。

博客总是要更新,没有什么要说,就抄录几首诗。潘维是男人,朱巧玲是女人,我从他们那里读到的却都是女人,像阳光透过窗帘曲折地照进来,温暖,明亮,是在江南的一座浮着人气的老宅里。

先抄潘维的几首近作。

彩衣堂

——献给翁同龢

潘维

傍晚,老掉牙了;

书香,被蛀空了;

梁、檩、枋、柱处的游龙不再呼风唤雨;

天伦之乐是曾经喜上眉梢;

整座宅第,静候着新茶上市。

历来,虞山一派,

雨水繁多,精神苍茫;

领头的翁家有一件尽孝的彩衣,

有一条联通龙脉的中轴线,

可依次递进命运的格局。

二株桂花余曲绵延,

闲杂人等汇流江湖。

我,独自和自己睡觉,

中年醒悟,已积弊深厚;

后辈的身影正层层刷新白墙。

我身上有太多的包袱:

从古迄今的一些水光、事情,

只有精细、丰裕的心灵能够解放;

打开一看,虚无弥漫,

一头狮子游戏着地球。

2009-3-2

雪事

——致杨莉

潘维

初雪,她的每一次再婚,

都在峰顶之上,

依然洁白、处女精神;

我那张搁在北风里的老脸,

也曾经被覆盖,

如一曲蝶恋花伤透俗世半座空城。

杂草林间,仅此一件雪事,

可称作失恋残酷物语,

为此,我默默的收拾后半生。

还有什么饭碗,

值得我一步三叹、九曲回肠,

做皇帝也不过是弄到了一只更易碎的玉碗。

我愿搭乘一头牛,

把离别的速度慢到农历里去养蚕,

把今生慢到万世。

这座山常年受蚊虫叮咬,

这条水声昼夜挂在树枝上,

这里的县长很光荣。

这便是我风迷酒醉的乡土,

如今,它的五脏六腑被大雪腌制。

一切,静止于钱眼里。

只有寒冷夹带着宗族势力,

满足头版新闻的垃圾内需;

只有我被忧伤私有化了。

开始明白,古墓普通话

不可能和市井混混打成一片,

我暮色累累的岁月属于一种修辞浪费。

终于疲惫到各就各位,

禽鸟分飞。

每朵雪花都是重灾区。

2009-2-5杭州

再抄几首朱巧玲的。

我渴望一个温柔的名字

朱巧玲

我渴望一个温柔的名字,它代替我

喊出爱情

在众目睽睽之下,它喊出

我不敢喊的那个人的名字

伤害正在来临

它代替我喊出惊慌和恐惧

我们对爱有多恐惧?

它就有多温柔

它喊出一条河流,山脉低下了头颅

它喊出辽阔和安静

它喊出男人和女人,这两副

最美丽的身体就在寂静中

相遇

荷塘月色

我在荷塘边拣起满地的月色像是

中了头彩

我看见夜晚的城市

裸露出了白骨

没有什么可以证明夜晚是有灵魂的

王小妮说荷塘鬼月色

没有鬼和她较劲

我把荷塘月色看作是一个

沉默寡言的人

紧张的事情到此都会变得缓慢

夜晚不再是黑漆漆的

我在夜晚始终睁着眼睛

荷塘里的月色映射着

一张平淡苍白的脸

荷花

荷花开得独一无二。人们把荷花

当作神明在人间点燃的一盏灯

我知道荷花是有缺点的,它经历了太多

朝代和笔墨,无法获得

更大的自由

荷花开。我的心高悬在

天上,它无视于我的恐惧

把所有的纯洁化作哀歌

荷花谢,我以一种醉的姿态

拥抱它独一无二的际遇

在日光的照耀下,荷是最古老的星辰

而众生萧条的命运

一开始已经暗示

与荷相比

我算一个幸运的人,我没有过多的

洁僻,我只需要站在

荷塘边听一段“哗哗”的水声

月光

月光里的盐份已经被我沥掉

我还沥掉了沙石和骨瘦如柴的家园

当月光洒下来

照亮一个小小的乾坤

我忘了我是否是在梦中,坚守着

一片纯粹的天地?

月光对我来说更像是一场阴谋

无关生存和爱恨

看哪!天上有明月

人间有朗朗读书声

唯有月亮明白这美好的一切皆是虚空

而万物不过是时间漏下的

圈套,过于执着的人

会死在月亮的怀里

光荣

那些人的籍贯上填着

一条蜿蜒的河流

随着这条河流,他们有漏雨的老房子

和一堆堆废弃的秸杆

他们的麦子里掺着沙子和

牛羊的味道

一生多么曲折,他们背对着

从西边吹来的风沙

生长在这片土地上的树木是幸运的

他们还说随着这条河流

呼吸的星辰和在星光下保持沉默

的人民是幸运的

因此,他们在籍贯上填上一条河流

是光荣的

话题:



0

推荐

李淼

李淼

341篇文章 6年前更新

男,1962年10月出生。中山大学天文与空间科学研究院院长,研究方向包括超弦理论、量子引力等。 1982年毕业于北京大学物理系,1984年在中国科技大学获理学硕士学位,1988年在该校获博士学位。1989年赴丹麦哥本哈根大学波尔研究所学习,1990年获哲学博士学位。1990年起先后在美Santa Barbara加州大学、布朗大学任研究助理、助理教授,1996年在芝加哥大学费米研究所任高级研究员。

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