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缺乏地理概念的我,在来长岛之前只知道长岛有著名的纽约州立大学石溪分校以及布鲁克海文国立实验室,前者因杨振宁先生曾任教在华人社会名头响亮,后 者则参与了最近出了重要成果的中国大亚湾中微子实验。长岛由四个郡构成,其中两个郡靠近曼哈顿,同时也是纽约市的两个区,皇后区和布鲁克林区。中间那个郡 叫纳苏郡,我则住在最东部苏福克郡,因为我访问的石溪大学位于这个郡。这个郡面积最大,而我离长岛最东端还有很远的距离。

今年是纽约的暖冬。2月29号我刚到这里,天下着雨,还感受不到暖冬是什么样子,半月过后,北京也常见到的连翘和紫木笔(俗称玉兰)开得不可收拾。有时我得将住处的空调开到制冷处。

 

除了早到的春天,我对长岛印象最深的是风。风总是在刮着,并不大。在路边走着的时候,你感到风带来的寒意以及清爽。在中国已经久违了这种清爽的感 觉。于是我想到美国历史上最大的诗人惠特曼,这是一位开创一代诗风,将诗的语言从格律中解放出来的诗人。在惠特曼之外,长岛另一位著名文人是垮掉的一代代 表人物之一杰克•凯鲁亚克。他的小说《在路上》,任何一位关心当代文学的人即使没有读过也会听说过。凯鲁亚克所代表的是另一种自由,一种对上世纪五、六十 年代美国主流社会和文化不满,反抗虚无但最终被虚无吞噬了的人。有趣的是,虽然风格和追求完全不同,惠特曼和凯鲁亚克都受到美国超验主义以及爱默生的影 响。他们以不同方式去实现爱默生说的:“语言直接依赖自然的这种特点以及它把外部现象转化为人类生活中某一部分的能力,永远不会失去感染我们的力量……那 种诗情画意的原始语言同时又有力地证明,它的使用者是一个与上帝相通的人。”长岛还出了一位比凯鲁亚克更加著名的作家,《了不起的盖茨比》的作者菲茨杰拉 德。这些诗人和作家,正如长岛自由的风。

尽管我至今还没有通读过惠特曼的名诗集《草叶集》的英文原文,我对惠特曼和《草叶集》的仰慕超过了对任何英语诗人和诗集的仰慕。首先,惠特曼通过 《草叶集》以及其他创作将诗歌从格律中解放出来,尽管在《草叶集》中,除了自由的语言之外我们也能读到典雅的古典英文。对于惠特曼来说,没有什么语言形式 是不能被纳入他的诗歌中去的,这是我对惠特曼最大的佩服之点。对于惠特曼来说,语言内在的节奏、内在的旋律可以取代格式化的格律要求,例如五音步和押韵。 说到底,格律本身的存在是为了让诗人不至于写出完全没有音乐感的诗歌。所以,自由体诗最难把握,因为它要求诗人在写作的时候自由和收放自如地写出语言的音 乐感。一位诗人如果没有足够深的古典训练,没有对自己母语的深刻感受,是不容易做到这点的。

因此,我觉得因为惠特曼为诗人们解放了语言,后来的各种现代派才有可能出现。当然,《草叶集》不仅仅是语言的解放,还代表了惠特曼对肉体、人的自由 以及美国的一切美好事物的歌唱,这些歌唱在当时是反主流的。所以,《草叶集》的初印只有八百本,其中两百本的封面是其商标式的绿色。草叶集三个字其实是双 关语。草的含义是不重要,有点今天“草根”的意思,而叶的另一个含义是用来印诗的纸张。惠特曼一生都在完善这部诗集,从最初的95页12首诗不断地扩张到 最后一版的四百首诗。我想,惠特曼对我最大的启示是,中文世界也需要同样自由的不失语言的张力和美的诗歌。

(《长江日报-读+周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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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淼

李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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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1962年10月出生。中山大学天文与空间科学研究院院长,研究方向包括超弦理论、量子引力等。 1982年毕业于北京大学物理系,1984年在中国科技大学获理学硕士学位,1988年在该校获博士学位。1989年赴丹麦哥本哈根大学波尔研究所学习,1990年获哲学博士学位。1990年起先后在美Santa Barbara加州大学、布朗大学任研究助理、助理教授,1996年在芝加哥大学费米研究所任高级研究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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